我叫王林林。
我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但是没关系，我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所以我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我有两个姐姐，但还是有了我，在计划生育最严格的那几年，我的父母顶着超生被罚的风险生下了我。我猜他们其实是想生个儿子，但是没想到我还是个女孩。
女孩儿都是赔钱货，大家都这么认为。
也许是因为生了我，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生活更加拮据，总之，爸爸妈妈没有再给我生一个弟弟。
我的妈妈总跟我说，我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三个女孩儿让她在我家抬不起头来。
但是这是我的错吗？我又不能自己跑回她肚子里再出来一次。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自己是个男孩儿，那我就会是这个家最宝贝的那一个。也不会从小到大被欺负。
我很羡慕那些有哥哥的同龄女孩儿，她们的哥哥会帮她们打架。而我的两个姐姐，她们自保都有点困难。
从我记事开始，身边的男孩儿们、女孩儿们，总是欺负我。朝我丢石子儿，撕我的作业本，往我的课本上撒尿。
我没有还手的力气。因为他们人多。
在我被打的时候，我总抱着头幻想会有个大侠从天而降，随便动动小指头，那些欺负我的人就倒一片。
但是没有。从来没有。
我的姐姐们，她们总是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做农活、做家务。我最小，可以少做很多事情。有时候这样一对比，好像她们比我更可怜。所以我没有立场怪她们不帮我。
整个小学时期，我都是被孤立的。
明明我穿的衣服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也经常洗头洗澡，但是总是有人说我身上有难闻的味道，所以同学们都对我敬而远之。
我的成绩不好，我的姐姐们成绩也不好，所以她们读完初中之后就都出去打工了。我觉得我们家可能是没有“聪明”的基因，因为我的爸爸妈妈都没读过什么书。
但是我的爸爸妈妈们，从来没有因为我成绩不好而打骂我，他们只会在我不帮家里做事情的时候骂我，很少打我。
在我一开始被人欺负时，我哭着回家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找到欺负我的那个男孩子家，帮我跟那家大人讲道理。那家大人很无所谓的说小孩子之间打打架很正常，你家孩子不也还手了？今天打架明天说不定又在一起玩了，不要搞得像是很大的事情一样。
第二天，那个欺负我的男孩子就带了一帮他的好朋友，轮流打我。我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
我又一次哭着回家，爸爸妈妈就没有再去帮我跟人家讲道理了。可能他们也觉得小孩子之间打打架很正常。所以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跟他们说了。因为没有用。
从那之后，那个男孩子只要一看到我，就会欺负我。随着我们长大，他欺负我的花样也越来越多。小时候只会找我们村子里跟他一起玩的孩子一起欺负我，让我学狗叫，或者让我钻裤裆。等到上学了，他就在班上传我的谣言，说我身上有传染病，或者有怪味。
可笑的是，他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但是别人都信了。别人跟他一起对我冷嘲热讽，不愿意与我同桌。唯一一个没有对我冷嘲热讽，坚决反对跟我做同桌的，是一个小个子女生。她不是我们村的。
我很感激她，所以我把她当我的朋友。但是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总是远远躲开，所以我对她也没有特别亲近。一方面是我不想连累她，另一方面，是我觉得被人欺负时，真的很羞耻。况且，她个子比我小那么多，肯定也不会打架。
……
到了初中，我被分到了初一（1）班，教室在一楼最边上的位置，是一个正六边形教室。
那天开学，我堂哥带我去学校报名，在教室外面填资料时，我就看见了那个短头发女孩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正在看她领的新课本。
我认识她。
我记得，读六年级时，我被班上的同学留下来一个人做值日。只要是轮到我做值日了，跟我分到一起值日的同学，都不会跟我一起做。好像我碰过的东西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毒一样。
那天，我一个人正在扫教室外的楼梯，一个女孩儿走过来时，我没有注意，等到我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时，已经有点来不及，我差点就摔了，那个女孩眼疾手快，拉住了我。真是身手敏捷。
从我读书开始，就没有人愿意碰我，甚至会离我远远的。当然，我的小个子同桌除外。但是我的小个子同桌没有这么敏捷的反应和这么大的力气。所以我很佩服这个女孩儿。我猜她应该是刚转学过来，还没有听过关于我的流言。因为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每个班的学生都清楚，不管我怎么分班，都会有原来班级的同学跟新班级的同学说我的事情，所以到了六年级，全校的学生都认识我。她肯定不认识我。
她拉我站稳后，笑着问同学，你脚没扭到吧？我愣了一下，小声说“没有”。她继续说没有就好，你待会扫完记得别走那边的楼梯，刚刚我准备从那边走的时候，发现门锁了。
然后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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