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将至,絮乱京华。
宣帝拟旨下诏,钦封丞相之女沈氏清婉为太子妃,定秋末完婚。
丞相府。
“椅桐,皇上封我为太子妃了,”小姑娘笑得轻快,翦瞳里满是小女儿家的雀跃与欢喜。
“你也为我高兴,对吗?”
晶亮清透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亭外人。
男人笑,良久,才道“对。”
一字,似有千钧之重。
小姑娘的桃花眼眯成了小月牙,她托着腮,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几丝惋惜。
“椅桐,如果我大婚那天能一路繁花,该多好呀~”
男人远远地看着亭子里的小姑娘,在心底轻轻应了声“好”。
秋末,太子承胤大婚。
数里长街,十里红妆,繁花似锦。
男人站在人群里,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进了花轿,拜了堂,入了洞房。
只觉心口痛得厉害。
唇角逸出了殷红的血。
男人混不在意地伸手揩去。
百年的修为,换小姑娘的开心,值了。
男人笑得凄美。
那张艳绝京华的脸上满是颓然。
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从长街走过。
数里的繁花随之凋零。
他终究还是看着,他捧在手心的小姑娘,成了别人的妻。
丞相府,凉亭旁。
妖娆盛放的紫曼陀罗渐渐蔫了下来。
枝叶已慢慢萎缩了。
大燕十七年。
太子妃沈氏清婉诞下一子,帝王大悦,赐名胤荣。
同年初,戎军进犯,太子领命带军平叛。
亭边的紫曼陀罗被移到了东宫。
小姑娘托着腮,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婴儿,眉眼间,是已为人母的慈爱。
只是偶尔,会轻声地叹气。
“椅桐,你说,太子哥哥会受伤吗?那里也没人照顾他,也不知道他可安好。”
小姑娘皱着眉,眼底带着惆怅。
他想抚平她的眉,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徒劳的放下。
他连亲近她都做不到。
紫曼陀罗啊,美则美矣,然生来带毒,无解。
男人自嘲地笑。
紫曼陀罗日渐消瘦了。
只是啊,小姑娘却终日坐在窗前,望着北方。
大燕十九年春末,太子率众将平叛而归。
路遇敌袭,中毒晕厥。
小姑娘急红了眼,日夜守在床前。
帝王广召医师,赏金百两。
幸得一云游道士,给了一副方子,只是,那药引,赫然便是紫曼陀罗。
紫曼陀罗是个稀罕物什,又有剧毒,整个大燕,恐怕也仅一株。
小姑娘用香帕捂着鼻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椅桐,太子哥哥中了毒,唯有你能解,椅桐,你应我一声,好吗?”
男人痴痴地笑,一如那年雪漫京城,初遇之时。
“你是花灵吗?”小姑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妖艳风流的男人。
男人笑得轻佻,玩味地道“对。”
“那你唤什么啊?”小姑娘不敢上前,灵动的眸子狡黠地转儿。
他微怔,半晌,才开口“我没有名字。”
“那,”小姑娘学着教书的老夫子,摇了摇脑袋,想着昨日的功课,“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以后,你就叫椅桐吧。”
男人唇角噙笑,道了句“好。”
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