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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动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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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怨憎会】(1/2)
    宁萱家的老房子是70年代末宁萱的爸爸参加工作后才盖起来的三间青瓦房,据说原来家里很穷很穷,她爸爸没有工作以前全家人一直住在土坯房里,甚至当年还剩半间土坯房,后来一直被她叔叔一家当成厨房用了十来年。
    宁萱的爷爷年纪很大,每天顶着一头被满清遗民霍霍过的齐肩乱发在家门口晃荡,基本上不干什么活,50多岁才先后得了两个儿子,生下宁萱的叔叔不久后,宁萱的奶奶就倒在了挣工分的路上。两个孩子的大姐也就是宁萱的大姑妈,当时早已远嫁,也帮不上娘家什么忙,面对失去生活来源的一家人,只比她爸爸年长七八岁的小姑妈,一夜之间变成了兄弟两个的“小妈妈”。
    这世上大概本就没有谁有义务替谁去承担生活的重担,因为宁萱的爸爸是她爷爷老来得子,因此被他十分看重,处处优待,她姑妈不但要出工挣工分,还得抽空照看弟弟,平时只要有一次小小的错漏,就可能换来她爷爷的一顿打骂。从内心深处,她姑妈应该是嫉恨她爸爸的。
    很多时候,宁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堂屋的后门口,看着天边的浮云发呆。那天正好看见她妈妈顶着个霍了边的旧草帽,在夏日午后燥热的太阳底下把个老喷雾器摇得“嘎吱嘎吱”响,豆大的汗珠不要命地从她汗湿的发尖上滚落,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吸附着汗珠,皮肤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太健康的唇色抿成一条线方才透出一抹挣扎的苦痛,她要赶在今天把药水全喷了,否则豇豆眼看着就要被蠓虫吸食空了。
    除了要求宁萱给她倒杯茶晾凉,她妈妈不要她做任何事情,这是父母给这个独生女儿的特权,只要求她成绩好,家里任何事情不用她操心,天塌下来父母顶着。
    带着这份被过分纵容的特权,宁萱无论何时,无论在多么窘迫的生活环境下,都试图建造起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天真浪漫的理想国。
    在那里,她可以和黄蓉比武,和靖哥哥谈恋爱,陆小凤会捻着一瞥老鼠胡须对她坏笑,欧阳修的“环滁皆山也”被她用水泥钉当刻刀,一粒粒敲在了老房子的青砖墙上,还有一些羞于对人语的小心事,她用一个个独特的符号所代表的每一个独特含义分别刻在了心上,又写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悄悄地反复念给自己听。
    收回视线,家里的大芦花猫“喵喵”叫着在她脚边磨蹭,又向她翻个肚皮,宁萱摸摸它的脑袋,从鼻子一直撸到后背,大猫的背脊跟着耸动着,一下一下地有节奏的收缩,喉咙口发出催眠似的“咕噜”声。脚下碎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弯弯绕绕的一直拐向后院的每一块菜地,只有后门口这片的青石板是宁萱的专属,因为她清楚石板缝隙间每棵野草野花的长势,她似乎用意念就营造出了一个结界——告诉父母这块地归她管。
    果然,在墙角跟瞥见一丛怒放的白色小雏菊,那是她前几天整理这片碎石板路面时特意留下的一株。她似乎很欣喜,兀自体会着自开自落、怡然自得的境界,她觉得“桃花源”本就是存在于各个人的心底的,似乎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傍晚时分,知了声夹杂着两家人的吵架声,使得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白天被累得不想动的老黄狗也跟着人群来到宁萱家门口看热闹。
    被当成围墙种在两家界边上人高的紫荆条被连根轧断,宁萱妈妈指着隔壁邻居骂对方不地道,自家碶房子趁机把紫荆条捣烂也就算了,还把地基打到别人家地盘,简直得寸进尺。
    邻居则指着宁萱妈妈的鼻子,骂她是个绝户人,死命扒着再多的地也没得用。
    宁萱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拎着锄头就跟对方扭打到一块,围观的人群有的惊恐叫喊,有的幸灾乐祸的看笑话,幸亏村民组长老杨及时出面调解,才没闹出人命。
    宁萱冷眼看着人群吵吵闹闹的踩碎了一地的紫荆花,褐色的泥土混着紫荆条的萎叶搅断了宁萱脑海无边的白日梦。坝上的丛竹,抽穗的芦苇变得不再隽秀清闲充满野趣;屋前屋后高高低低种着的桃树、梨树,还有野生的鬼柳杨、枣树都变得很陌生,什么时候开始她活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宁萱搞不懂,也很害怕,她远离喧嚣的人群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曾几何时,邻居家的泡桐树是有着荫满中庭的气势的存在。春天泡桐还没有发芽,大朵粉白的桐花抢先在枝头笔直地开着,没有绿叶的烘托,似乎有点尴尬,惶惶然地终于等到放大叶,桐花也收了心。泡桐树叶大而圆,树干高且直,落在邻居家单薄低矮的青砖瓦房上是很可以入画的。
    自始至终,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宁萱的叔叔都没有出面说过一句公道话,似乎这件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宁萱对此见怪不怪,从小她就见证了她爸爸和叔叔两人在她爷爷过世以后,由亲兄弟变成仇人。本来祖上留下的宅基地就少,如今两人都各自成家,却还要挤在同一个院子里,就三间青砖瓦房,完全不够住六口人。于是,宁萱爸爸咬咬牙,另外在东边盖了两间平房,就这还不算完,按照宁萱叔叔的意思,既然是兄弟二人分家,就应该直接在住场的中轴线上将所有土地和建筑物一分为二,一家一半。但是,这么一来,原本三间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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