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程焱骂骂咧咧地去了前面，程母这才敢拿出毛巾给吉元擦脸。
程密瞧着那块毛巾早已烂成丝丝缕缕，面上也都磨秃了毛。
程密……
吉元一边忍受着毛巾的蹂躏，一边坚强地继续抄书。
程密不禁给孩子竖了个大拇指。
看孩子情绪稳定了，程母便叫上程密去了自己房间，并端出了一碟干巴巴的点心。
程密走了这一路，肚子早已咕咕叫，拿起一块点心就整个塞到了嘴巴里，结果没嚼几下就感觉不对劲。
“噗！娘，这什么点心啊放多久了？都变味了！你看这都长绿毛了!”
程密扒拉着碟子里的点心，每一块上面都已隐约看到了绿毛。
程母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过年时候的点心了，没舍得吃完，一直留着招待客人呢。”
程密……
谁说大户人家都是奢靡无度的米虫，自己娘家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风格呀。
程母闺女，我——
程密娘，我——
程母还是你先说。
程密还是你先说。
最后还是程母清了清嗓子先说了。
“闺女，你知道嘛，我这半年过得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呀！
你哥哥实在不像话，吉元生下来之后，他没管过一天，不让吉元住他们屋，也不让吉元读书。
后来还是那对宝贝也要上学堂了，才好说歹说给吉元也报了名。
吉元从小到大都是我管着长大的，昨天，他在学堂打了别人家的娃，人家先生来告状，我就跟程焱说要多管管吉元。
结果昨天晚上程焱就狠打了吉元一顿，今天一早起来又装模作样地管孩子读书，一遍遍地逼孩子抄写。
你说哪有小孩子能一个字不抄错的，抄不好就揍孩子，他这不是管孩子，他那是跟我较劲呢。
照这样下去，吉元早晚得被他打死了。”
程密听得满脸黑线，这真是个典型的后妈型家庭，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一天恨不得孩子早点死。
有多少家长打着管孩子的名义，实际上却对孩子实施着残酷的暴力，发泄着自己不能掌控世界、把握人生的压抑情绪呢！
“你那个嫂子也不是个好的，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一直给你哥上眼药，吉元挨的打，有多半都是她挑唆的。
以前的苏菀那是多温柔贤淑，是我没福气，让她早早走了。吉元命苦呀！”
程母满肚子懊悔。
程密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您这铁公鸡的作风，但凡那会给请个好点的医生，也不至于换来这结果。
“吉元功课怎么样？”
“还不是一塌糊涂，你哥那秀才都是花钱得来的，儿子功课也是没一点用。不过是找个地方看孩子罢了。
你哥还说，一年半载的就不让他上了，让他去布店做学徒去。”
“每月束脩多少？”
“说起这个我就心疼，足足每月要500文，还没算按年节送的礼呢。不读了也好，省下钱娶媳妇！”
程密……
程吉元不过八岁，就已经被放弃了……
程母一直诉说了大半个时辰，才想起问程密。
“你家里还都好吧？刚才你想说啥？”
程密原想趴在妈妈肩头哭一哭的，就这情形，她也下不去手了。
“妈，我——想回家，不想在那熬着了。
苏啸怨恨我们家，我现在的日子跟守寡有什么区别？回来跟你一起照顾吉元怎样？”
程母听了这话就急了，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你，你可千万别回家，你哥哥嫂子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没看看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
咱们家以前你爹在的时候，是不错。现在呢，你哥哥不务正业，你嫂子好吃懒做，日日坐吃山空，这个家早晚要给败光了。
我整天被他们骂，你在那边虽说姑爷不在家，最起码还自在，回来那得天天看他们脸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