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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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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一年的努尔哈赤还不是努尔哈赤(2/3)
怪。
    李成梁也不在乎努尔哈齐多唤他一声“父亲”,他的儿子和养子加起来能列成一支军队,他早已享受够了天伦之乐,
    “既是在自己父亲面前,又何必如此韬晦?你的箭术还是我当年教的呢。”
    李成梁淡淡道,
    “听说你前岁四月征哲陈部时,单凭箭术,就能以四人败八百众,将漠和、章甲、巴尔达、萨尔浒和界藩的五城联军杀得片甲不留。”
    努尔哈齐笑道,
    “那都是他们乱传的,前年那会儿,儿子刚打完苏克苏浒部和董鄂部,手上一时也没甚么人马。”
    “一开始儿子攻哲陈部的时候,才带了五百人,又正好遇到大水拦阻去路,于是儿子便决定先让主要部队回营,仅带绵甲兵五十人人与铁甲兵三十人前往。”
    “谁知嘉哈部的首领苏库赉呼暗中派人密告哲陈部主,在浑河南山布下五城兵马防范。”
    “原本儿子已安排了哨兵侦查,但那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哨兵发现敌军之后没能及时回来禀报儿子,以至于当时数百敌军出其不意地突袭阵前,打了儿子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别说儿子手下的兵卒了,就连儿子的同族兄弟扎亲和桑古里都卸下了身上的铠甲,想不战而逃,那儿子能怎么办呢?只好身先士卒,直入重围了。”
    “此不过匹夫之勇,实在不值一提,且那五城联军中有四城曾是儿子的手下败将,他们见儿子勇猛无畏,便以为是有伏兵在后,因此经不得儿子那么一唬。”
    “倘或当时那八百人没被儿子吓退,最终胜负几何,连儿子心里都没甚么底呢。”
    李成梁看了努尔哈齐一会儿,忽然展颜道,
    “虚张声势。”
    努尔哈齐见李成梁一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儿子的一点雕虫小技,就不在父亲面前献丑了。”
    李成梁笑了笑,道,
    “你既觉得这张弓好,那就拿去罢。”
    努尔哈齐立时道,
    “儿子已多日未曾见得父亲一面,今日终于得见,心里想着如何孝敬父亲都来不及呢,怎么好白拿父亲的东西?”
    李成梁听了,脸上却没甚么表情,
    “一把弓而已,不值甚么。”
    努尔哈齐还要再让,但听李成梁继续道,
    “听说你当年同你继母那拉氏闹脾气,成婚以后连一分家产都没要,那拉氏后来想同你和好,亲自送了家私过来都被你回绝了。”
    “我知道你这人就是这样,骨头一犟起来,白白送到手上的钱都不要,这是何必呢?”
    努尔哈齐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不好回绝,于是只得称谢收下,又笑道,
    “儿子甚么时候同父亲犟过骨头?”
    这是努尔哈齐韬光养晦的本领之一,他知道话说到此处李成梁便讲不下去了,再讲下去就要涉及到万历十一年时,努尔哈齐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于古勒城中被无辜误杀一事了。
    觉昌安与塔克世的性命为努尔哈齐换来了三十道敕书与三十匹马,以及每年明廷拨给的八百两银子和十五匹蟒缎。
    努尔哈齐自小跟着塔克世与觉昌安出入抚顺马市,当然知道这是一笔严重不对等的买卖。
    但是鞑子精明就精明在他们善于不动声色,努尔哈齐知道大明欠了他两条人命,可他硬是不响。
    他不争不抢也不理论,只用不响来对付李成梁,笃定着李成梁能把他的不响自动理解成不可触碰的酸楚。
    塔克世从小就教他,同汉人打交道是不能把算计摆到明处的,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强得多的汉人时。
    因此努尔哈齐从未与李成梁论过祖父与父亲的血债,他知道这笔血债用汉人的法子算不清的。
    生恩总不及养恩大,他李成梁是误杀了你的祖父与父亲不假,可你努尔哈齐也别忘了,万历二年时,你可是自己跪在李成梁的马前,抱着李成梁的马足请死的。
    万历二年的李成梁有多风光?一整个辽东鞑子的生死都握在他手上!
    他能饶你努尔哈齐不死,并把你收为养子,放到他帐中充当侍卫仆从,让你有机会为他李家军冲锋陷阵,你还有甚么可计较的?
    努尔哈齐了解汉人们的德性,他们是无理都能扯出理三分,何况他努尔哈齐本来就没理。
    他在十五岁那年受了李成梁一条命的恩,往后无论明廷欠了他多少,他都不敢把这笔账算到李成梁头上。
    所以努尔哈齐从不同李成梁算账,也不同李成梁论理,他只是不声不响地把塔克世和觉昌安的性命当成一笔分红存起来,时不时地就拿出来提上一提。
    几十年后的那个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是不耻这种做法的,那个在历史上文武双全、铁骨铮铮的清太祖会说,成天同汉人嚷嚷着欠两条鞑子命有甚么用?血债还要血来偿。
    而万历十五年的佟·努尔哈齐是不够格说这句话的,他必须靠祖父和父亲的性命才能从李成梁这里得到和汉人同等的怜悯。
    他必须一次次地、隐晦而不经意地在李成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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