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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其三(1/2)
    最后洛袖自然是输了,还输了不止一把。她和周弄月下棋少有赢面,往往是周弄月看不下去了故意让她。洛袖的兴趣却未曾因此而被打击,反而越挫越勇。出了宫她才知道,原来周弄月的棋艺摆在金陵那群年轻士子间,也属于佼佼者。
    但洛袖不在的时候,周弄月往往是一个人摆弄棋盘了。她喜静,静时显得十分清冷出尘,别人不敢来招惹她,她也懒得搭理别人,除了洛袖。齐王陆镇出身军旅,是习武之人,自然是不惯她这种风雅之事的。
    静些好。静些能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然而周弄月似乎确实又是变了的。交谈间洛袖提及前日初入宫时她发配朱家小姐的事,她不明白周弄月为何行事如此狠绝。然而对方却是轻飘飘一笑,十足地不放在心上。
    “你既想知道,我就和你说说。其一是她的父亲,仗着家中有些恩荫,在漠北大营军功不多,脾气不小。殿下曾和我说起过。女儿的性子大约与其父差不多吧,我最是厌恶这种人,就给他们家个警醒,小惩大诫罢了。”
    “其二,我就是要给这些新入宫的千金们上一课,让她们知道宫里上下尊卑有别,别以为自己有希望当上太子妃,就敢踩到我头上,踩到我碧海宫头上来。”
    ——
    两人下棋又夜聊,一晃眼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夜已很深了,洛袖婉拒了周弄月想留她过夜的邀请,径自返回清欢宫。出了碧海宫大门她才发觉将斗篷落在了周弄月那里,洛袖不想返回去拿,便决意慢慢地走回去,反正也并非不认识路。
    东四宫里碧海和清欢两宫是对角,离得远,走回去的话少不得途径逐阳或飞莺中的一宫。洛袖走了逐阳宫那条道,凝望着那宫里仍红烛未息宫灯高照,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毕竟是她曾经待了那么久的逐阳宫。
    似乎人手更多了,排场更大了。洛袖想,都封了太子,是自然的事。但逐阳宫本身是没有变的,依然是那么骄傲而静默地矗立在清平城内。
    洛袖很想进去看看。她告诉自己,在宫里还得待些时日,说不定有机会的。但心里也知道这机会不知从何而来,渺茫得很,恐怕此生与逐阳宫也只能是形同陌路、擦肩而过了。
    她又叹了口气,仰头望那正门前悬挂的宫灯。暖黄的烛光透着薄纱钻出来,温柔而朦胧地落在她的脸上。
    暗卫的敏锐听觉此时发挥了作用。一群参差不齐的脚步声自左侧传来,洛袖下意识转头去看。她忽而僵住了。
    ——不远处一队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她,隐没在黑暗里的宫人随从少说也有十数人。人群之首,白衣青年负手而立,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她。他在黑暗的尽头伫立着,就像一束温柔的光。
    洛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念了那么久、喜欢了那么久的人,静静看着她,一句也不说。洛袖怨自己目力太好,将那双形状柔和的眼眸中折射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惊诧、难以言喻,复杂神色全掩在一潭静水下。他没有想到这时能见到她,他究竟还想不想见到她?
    洛袖想此时此刻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但她能说什么呢,和安若、和周弄月什么也不用说,友人之间自有不必言说的默契。为什么面对陆钰她就如此手足无措呢?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仿佛蕴着无声的窃窃私语与好奇。洛袖忽而从慌乱的凝思中挣扎着清醒过来。她想道我在做什么?我愣着做什么?
    于是她缓缓屈膝下去,用恰到好处的音量,若无其事道“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陆钰沉默了很久。
    洛袖的心怦怦直跳,额上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直到一阵夜风拂来,带走她额上薄汗,也送来了陆钰轻飘飘的回应。
    “免礼。”他说,“平身。”
    他朝她走过来。洛袖仰着头逆光看他,青年这两年的身高又抽条得愈发挺拔,似乎也更瘦削了,凛然如竹,衬得清隽五官更深刻了些。他明明已经靠近了,洛袖又以为他总该说些什么吧,哪怕是问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却在逐阳宫门口。但他没有。
    他在洛袖身前停了片刻,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但很快就掠过她抽身离开。白衣侍女为他推开宫门,众人鱼贯而入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一切都静默在这个六月的夜里,洛袖却只觉得茫然与陌生。
    谁都变了,谁都变了。
    这逐阳宫,这清平城,好像已经不是她当年所在的那个地方了。
    ——
    几日后,皇家于长明宫开了一场例行的家宴,清欢宫诸女也受邀参加。
    这种家宴是不拘什么日子的,排场与那些有名目、请外臣的大宴会相较自然也逊色,一个月总要开好几次。上至帝后下至嫔妃,以及诸位皇子都会出席家宴,除此以外,外人鲜少能被邀请。
    从前在逐阳宫时,洛袖也会暗中随行至长明宫。两年间家宴的座次与当初相比也有变化太后因年迈越发不爱出来走动,家宴十有八九不来;周弄月出阁后就将坐席挪到了夫君身边;而帝后之下原本有一个常设的特殊席位,较嫔妃席更高,如今也被撤走了——过去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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